关东纪事

侍剑

关东纪事

作者： 林黛

缘于一次偶然，抑或是一次必然的机会，八月伊始，我得以“闯关东”。其实也就是在东三省的辽宁和吉林的局部地区走马观花了一番。虽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闯关东”，但对一个苏北江淮平原上很少出远门且根本没有出过关外的人来说，既是一次身体的旅行，也是一场心灵的放纵。所见所闻，不亦乐乎，现记于此。

（一）

    这天是我生日。其实我很少介意自已生日的，不知为什么我就记住这次的生日了。凌晨2点多起床，很有条理也很开心地吃了一小碗清汤寡水但味道不错的寿面，就拎起参加某个会议时发的皮箱站到公路上等的士。一支烟即将抽完时，的士来了……不到一刻钟，到了市区的目的地，我下车继续等，等去烟台的旅游大巴。3点钟的时候，我们一行男男女女都到齐了，大巴开始向北前行。

    车在沿海高速公路上稳步行驶，同去的人大部分迷迷糊糊地续睡没有睡完的觉，我也在睡着囫囵觉。太阳升起了，多数人苏醒开来而望着窗外沉睡了一夜的风景。就这么若无其事地望着，间杂一些健康或不健康的遐想，中午时分，车到烟台。草草吃了午饭，就马不停蹄赶往烟台港。

    早闻烟台的张裕葡萄酒久负盛名，多想留下来好好品尝，但烟台只是我们此次旅途的匆匆驿站，所以未作逗留，还是直奔大海。

    开往大连的白色游船不紧不慢地在渤海海峡穿行。天蓝蓝，海蓝蓝，洁白的云朵在海天合一的地方自由舒卷。深蓝的海面上少见船只，鲜有美丽的海鸥，风不平，浪也不静，孤单的游船在灿烂的阳光下一门心思往前，劈波斩浪。船上来自四面八方的旅客济济一堂，未及百年也修得同船渡，缘分哪。

    在人们的说笑声中，一帆风顺的游船蒇事抵达大连港，这时已临近傍晚。

（二）

    上岸后，我们坐大巴来到靠近大连甘井子区的下榻处。吃了晚餐，冲了凉，洗去一天的疲惫，倒头而睡。

    次日连续两天参加了某一项活动，在这短暂期间我们有幸认识了几个漂亮的高校女老师，均为副教授，其中一个叫梅的老师给我的印象最深。梅是土生土长的大连人，才40出头，白皙的皮肤，高挑的个儿，一袭缕花及膝的长裙亭亭玉立，乌黑的发梢被一根线绳束成随意的马尾状悠然低垂着。梅总是露出浅浅的笑，和蔼可亲极了，她左腕坤表，右手玉镯，细白如玉的颈上是精致的银色项链，其钻坠随着她的走动在脖颈上小兔般跳跃。面对这样一个如出水芙蓉的美女，我是从头到脚打量的，梅的右足踝上方竟然也有串了亮珠的银链，小巧的白色凉鞋更为衬托了她的一双性感美足。上看下看，前看后看，梅尽显熟女风范。

    与梅在一起的半天时间胜过半生，不单单是她的美貌象磁铁一样吸引了我，还有她的体质，与生俱来的气质。这样的气质超凡脱俗，卓尔不群。梅的声音温柔而不拖沓，口吐莲花，语出有道；眼神睿智而不乏温情，脉脉含羞，摄人心魄。最让我感动的是，梅别开生面地在课堂上适时播放班得瑞的音乐《日光海岸》，她要我们闭目聆听，此刻我们仿佛置身在阳光下，悠闲地漫步海岸，感受难能可贵的恬静时光，一任那浪潮般律动的音乐直抵心灵深处。梅的确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子，听她的课无疑是一次美的享受，她的做派和一颦一笑深深地打动了我，在这个美丽的地方、美丽的季节……

（三）

    来大连当然要逛星海广场，适逢啤酒节，星海广场游人如织，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赫赫有名的大连女骑警雕像在艳阳下英姿勃发，由百人百足的铜雕向南铺伸就是大连建市百年的巨型城雕，它象一本打开的书，让人们阅读历史、阅读未来。似乎大连的天更蓝，云堆积，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站在广场上遥看星海湾，蓝天碧海，泱泱汤汤，极目海天舒。4幢顶级的名人豪宅“星海国宝”巍然耸立在马栏河畔，真是别有洞天啊！

    沿绿树掩映的滨海公路蜿蜒向东，在车上朝外看，一侧是山坡，另一侧就是碧波万顷的大海。这是一条依山临海的柏油公路，虽然山势曲折崎岖，但路面平缓，坐在车上有登高缥缈之感。车到付家庄风景区，我们在由已故中国科协主席周培源题写的滨海大酒店短暂停留，这里俄罗斯游客不少，大抵是来海滨游泳的。俄罗斯女郎开放得很，一律是三点式，悠闲地坐在酒店的吧椅上喝着啤酒，偶有几个抽着细细的烟支，我们诧异地望着她们，而她们则狐疑地反视我们……半晌后，我们到一旁的联创影院观看四维电影《恐龙危机》，这是一部惊悚的动画片，戴着专门的立体眼镜看，如入其境。在10分钟左右的声光电中，甚至有人大声尖叫，我也未免心惊肉跳，确是惊出几许冷汗。

    中午在老字号的大清花饭店吃了饺子后，再沿滨海公路往东去名闻遐迩的棒棰岛。一路上青山逶迤，树木郁郁葱葱，踏入棒棰岛风景区，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心旷神怡。高尔夫球场绿茵遍地，一座座度假别墅静卧林间，棒棰岛宾馆正以开放的姿态迎迓南来北往的游客。到了海滨，阳光，沙滩，还有满眼如云的身着比基尼的中外美女，早闻大连是一个浪漫之都，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没有下海，就在海滩上徘徊，眺望海中形似棒棰的小岛，当然也没放过眼中的比基尼女郎。不知是哪国的金发女孩居然只穿一条丁字裤、其余皆裸地卧在沙滩上晒日光浴，她不以为然，我们也就麻木地看上几眼，仅此而已。

    海岸的一块壁石上刻有毛泽东题写的叶剑英诗《远望·在大连棒棰岛》，我虽没有仔细辨认毛的狂草内容，但我知道此处不凡，是胜地，休生养性的所在。如今我们来过，切身感到这里的无限风光，不虚此行啊！

    依依不舍地离开棒棰岛，还剩一段时间，我们便到了老虎滩海洋公园。这里一样的人满为患，进得园中，冰爽宜人，俨然走入极地。先看大白鲸表演，泳池四周人山人海，见缝插针地找了个空隙方才一窥白鲸美丽可爱的身姿，尔后是一群海豚的精彩表演……楼上楼下地跑了一圈，我们欣赏了北极熊、企鹅、海狮、海豹、各种鱼类等等平时根本看不到的海洋生物，觉得海洋的博大和奇妙。

    跑了一天，说不累是假，但晚饭后我们兴味盎然，一伙人又逛大连夜景。夜色中的大连市区霓虹闪烁，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俊男靓女在大街上流连踯躅，啤酒节的气氛正浓，激情如火，浪漫依然。我们慕名来到绿山之巅的海拔360米高的大连观光塔（原大连广播电视塔），登高远眺，滨城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该塔是世界上首次采用空间桁架结构的钢塔，状如在海洋中航行的巨轮，是大连的标志性建筑。

    游兴未尽，不觉来到星海浴场。夜幕下的浴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海风阵阵，掀起一波一波的海浪，好多人仍在浅海处游泳。既然来到海滨城市，不和大海亲密接触一下算什么呢，于是我率先脱了衣服，走进大海，浪漫一身。同伴们见我毅然决然地下了海，遂接二连三地纷纷下海。哇，海水凉凉的，爽爽的！我们拥抱大海，拥抱浪漫之都，大海用她宽阔的胸怀接纳了我们这些快乐的小鱼儿……

（四）

    如果到大连而不去看看旅顺口的军港是要遗憾的，所以又一天的早晨我们驱车前往旅顺口区。

    从大连市区往西南，沿线有一些占地不大的工厂和村落，远山，近海，很有渔村的特色。我们首先来到上世纪初的日俄战争遗址东鸡冠山北堡垒，战壕、隧洞上布满昔日的枪眼和弹痕，防御工事依然如故，这里曾经炮火连天，这里曾是中国人遭受屈辱的地方，历史不会忘记，日本人也休想再涉足一步！

    旅顺口到了，我们进入军港，这就是耳熟能详的苏小明唱的《军港之夜》中的那个军港啊！现在是军港之昼，没有什么神秘可言，游人在此纷纷拍照留念。想当年，这军港写满了历史的印记，大清国以此三面环山为依傍，只有一个小小的进出口，侵略者的军舰一旦进入则如入布袋口，这叫关起门来打狗。天然军港呵，只是今天不再现往日的森严和戒备，更多的是游客琅琅的欢声笑语。

    登上军港背后的白玉山顶，当年日军修建的状如炮弹的白玉塔兀然独立，警世后人，不要忘了历史。站在塔上俯瞰军港，风平浪静，军事机理一目了然，港内有一狭长小岛由形而名叫虎尾岛，细端详别有趣味。

    这个下午，我们要结束大连之行前往吉林长白山了，真是舍不得离开。浪漫滨城，我愿意再来！

（五）

    在大连站我们乘上去吉林（辉南）的K7375次列车。咋想到这趟火车没有空调，分明是个沙丁鱼罐头。虽有卧铺，但个个坐卧不宁，靠着窗户享受一点自然风。夜幕降临了，车厢内的人群依然躁动不安，在过道上走来走去。我是个相当怕热不怕冷的人，尽管夜阑却无法人静，在空间极其狭小的中铺辗转反侧了好一会，还是强迫自已睡，岂知遇人不淑，睡在下铺的年逾六旬的老妇仅然索性关了唯一透风的车窗，我不让关，她强词夺理说怕冷，半身不遂你给我看呀？我无语，狂晕！愤愤然中我迷迷糊糊入睡……

    翌日晨，火车停靠在朝阳镇站，看上去朝阳镇就是辉南县城所在地。我们下车在辉南宾馆吃了自助早餐，这是我迄今为止吃得最惬意的一顿早饭，黏稠的小米粥、黑米粥，油条、玉米饼、包子、花卷，豆浆，煮鸡蛋，咸是腌蕨菜、芹菜、黄瓜。我吃了好几碗粥，只到撑饱了肚皮还放不下筷子。

    接着，我们径直坐空调大巴前往长白山风景区。经靖宇，过抚松，车在松辽平原上驰骋。这里路况不算好，有的地方正在修路，车子时而颠簸着往前开。沿途是连绵起伏的庄稼地，水稻、玉米、大豆长势喜人，不愧为我国重要的商品粮基地。蓝天上的白云姿态万千，随风飘荡，好一派东北大平原的田园风光。渐入长白山深处，路两旁是密匝匝的原始森林，亭亭白桦，悠悠碧空，恍若仙境。进入长白山西坡山门，我们到景区餐饮处风卷残云般吃了山菜风味的午餐后，换乘环保车上白头山看天池。

    汽车在无际的原始森林中盘山穿行，因山势比较平缓，感觉不到正在向上。而从山上的阔叶林渐次过渡到针叶林再到低矮的苔草，方才明白我们已在登高，走过了几个气候带。及至驶出森林，视野开阔起来，依稀看到了银白色的长白山顶，这时可见到成片的长白山的古老树种岳桦树，虽是一副行将枯萎的样子，但生机依然，守候了千年。

    行到路穷处，坐看云起时。车在一个山腰上停下来，这是长白山西坡。往上仰视，白云浮在山巅，神圣的天池就在那里。这时天公陡然不作美，阴云密布，雨说下就下，我们赶紧买了20元（最多值5元）一套的雨衣，开始冒雨登山。看起来山一点也不陡峭，但沿着没有护栏的石级爬起来却是十二分的吃力，雨越下越大，众游人均气若游丝，体力殆尽，相当艰难地爬行。我也哼哧哼哧地攀登，感到气短，几近绝望，中途歇了几次。“沉舟侧畔千帆过”，见有三两美女从我前面走过，我焉能气馁，遂不甘示弱、一鼓作气登上岚气氤氲的山顶。啊！天池，这就是天池，我看到了天池……雨停了，原先天池上方迷蒙的雾气也渐渐散去，象是揭开了一层面纱。彩虹出来了，分明是天池的笑靥，迎接远方的客人。这时天池的面目也愈来愈清晰起来，湛蓝湛蓝的湖水似一面明镜悬挂在高山之巅，没有任何生物搅乱湖水的宁静，只是如过江之鲫的游人乐此不疲地来膜拜探秘，使天池不再寂寞。

    天池海拔2470米，除了它的神秘之外，还是中朝的界湖，每个游人都在中朝5号界碑前留影，甚至跨出界碑后国境分界线的铁栅栏捡拾火山喷发时遗留的小石子带回家纪念，如此才不枉此行。大家在山顶流连，但又不得不离开。不过，山下那块木牌上写的“登上长白山，一生平安”让人颇具回味。

    下山后，游览梯子河。梯子河源于梯云峰西侧，由大、小梯子河汇聚而成，玄武岩构成河床，横断面呈上窄下宽的梯形，河床陡峭，如层层阶梯，因而得名。它深入地下，地表上看是岩石间蜿蜒曲折的一条裂缝。梯子河隐蔽在林木丛中，只闻水声，不见水流，是典型的地下河。我们转而钻进深山老林，欣赏锦江大峡谷的原始地质风貌。松花江就发轫于锦江大峡谷，谷底壁立千仞，峻岩峭巉，溪流潺潺，树木丛生，仿佛一个童话世界。沿着峡谷岩壁上的木板栈道前行，幽深的森林浓阴蔽日，僻静，无声，俨然世外桃源。这里同样有岳桦林，有两个人合抱不着的大松树，还有松树、桦树长得合在一起的“松桦恋”，真是奇树异木，品种繁多。

    走出大森林，已近日暮时分，我们驱车来到山下的松江河镇住宿。

（六）

    松江河是隶属于吉林抚松县长白山林区的一个重镇、木材集散地，抚松县林业局就座落于此，这里商贾云集，楼宇众多，银行齐全，市场繁荣，偌大的市民广场上人们在练健身舞，我起初还以为是县城所在地呢。晚上我们在镇上的聚翁仙酒楼吃松花江鱼，喝雪花啤酒，过后便入住天合宾馆，一夜睡到天亮。

    早上喝了几碗大米粥，吃了几个白馍，又上路了，要进行长白山松花江第一漂。漂流处距松江河镇2-3公里左右，车子拐进一个森林的入口到了码头，我们穿上看天池时买的整套雨衣，两人一组，每人拿着一支浆，赤脚登上橡皮艇，开始了我们今生的第一次“北漂”。小艇随波逐流，在看得见水底的江上自由自在地飘荡。水自白山来，松花江之源。河床上尽是不知何年何月就被江水冲涮而成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时而有浅滩，时而有礁石。看到这清冽纯净的江水，忍不住用手抄了一口，哇，清爽，甘甜，滋润！两岸古木参天，绿草萋萋，真是青山碧水，艇在江上游，鸟鸣深山中。一群野鸭毫不畏葸地从江面穿过，钻入草丛中。这边厢我的同伴们打起水仗，用浆、瓢、水枪泼洒起水来攻击对方，“战斗”激烈，平时很淑女的女士们往往成了“靶子”，无一幸免地湿身了。还有人干脆心甘情愿地掉进水里，成为名副其实的“水上漂”。水仗正酣，水流湍急，哗啦啦的流水一往无前，这是我几次漂流中最精彩的一次，美在山水——白山之水天上来，无愧为松花江第一漂！

    水响江愈静，鸟鸣山更幽。如果不是偶有小火车在江岸的森林中呼啸而过，谁想到有这么一个清静之地？松江源就这样在长白山默默地流淌，流过多少沧桑岁月，流过多少春夏秋冬，哺育了大平原上的千秋万代，它会一直流下去。快乐的人们，漂吧，漂一回，终生难忘！

（七）

    结束漂流，我们的长白山之行也到了尾声。午饭后坐汽车前往葡萄酒之乡通化稍息，下午4点多在通化站上火车，夜里近11点抵达辽宁沈阳北站，住威尼克商务酒店。

    在威尼克美美地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游览沈阳故宫。因为多年前去过北京故宫，所以没感觉沈阳故宫有多恢弘气派，反而认为它是北京故宫的山寨版。不过，此宫非彼宫，它毕竟是女真部落的鼎盛地，大清王朝由此发祥。历史断不会遗漏辽金，这里的一砖一瓦见证了金的辉煌，也是满族人的骄傲。

    一个城市能拥有一座保存基本完好的古建筑群是不多见的，沈阳是幸运的！

    走出故宫，来到张作霖的大帅府。人们纷纷在府前广场上张学良将军铜像前留影，感受一下帅威帅风，当一回帅哥帅妹。

    张氏帅府很有民国初期的建筑风格，置身于此，倍感民国风云笼罩，戎马倥偬依然，尽显威凛之气。其附属的大、小青楼中西合璧，几多风花雪月在此演绎，几多儿女情长如泣如诉。一代袅雄终成他国异梦，万世伟业无奈草木枯荣。

    ……

    一个多星期的关东游历在中伏的最后一天宣告结束。回来好多天了，都已立了秋，才凭着记忆把关东之行象记流水账一样写下来，我没有忘怀这次充实的旅行。美丽富饶的辽东半岛、松辽平原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关东，不再是遥远的传说，而是我思恋的驿站！